米歇尔·波尔曼斯
Michaël Borremans
比利时艺术家、电影制作人,用绘画和电影组合呈现严肃的人物特写、不同寻常的电影镜头和令人不安的静物。他的作品体现一种很强烈的、富有戏剧性的空间维度。这种高度的舞台感和模糊感,是由于他这些复杂和开放的场景调动出了一种怀旧的、令人不安的、富有黑色幽默的、奇怪的矛盾情绪。他的绘画集中体现了与历史时期艺术的对话,然而他非常规的、古怪的叙事作品始终让人很难定义。优秀的画家犹如眼中有刀,把荒谬琐碎的生活切割的更加不可思议。
在过去几年里,我们相当幸运,得以采访一些很棒的人,这当中有隐退的传奇朋克摇滚明星,出名古怪的电影导演,雄心勃勃的新锐男子乐队等。但当我们按下 Michaël Borremans 在比利时 St. Amandsberg 家中的门铃时,还是有些忐忑,不只因为他是我们最爱的艺术家之一,他也是备受瞩目的世界级的画家。
Borremans 在他由木匠工坊翻新而来的家兼工作室里接待了我们。大厅中央,摆放着一套爵士鼓。除此之外,还有四把吉他和一架黑色大钢琴。此地喷薄的创作气氛不只是来自颜料和画笔。威士忌和烟灰缸现身工作台,尽管反吸烟专家 Allen Carr 的著作就在不远处。“是的,我只偶作停顿,下一秒又开始工作了。”
Q:你是怎么找到这么美的房子的?
B:1994 年,我和当时的女友一起买下了这所房子。当时这里是片废墟,我们作了彻头彻尾的翻新。我不太喜欢必须要走到户外才能感受到空间的感觉,所以这正是一个很适合我的房子。我需要随时随地都可以工作,我的家和工作室就融为一体了。
Q:你永远不会知道灵感会在哪一刻降临。
B:没错。我在工作的时候是相当无序的,任何东西都必须在触手可及的地方。我不需要太多的空间给我的画,通常我都是画比较小幅的作品。理论上来说,我是可以在厨房或者一个小房子里工作的。艺术是出自必要的创造,艺术家的工作室就在这里(轻敲了下他自己的脑袋)。没有工作室就不画画,那是一个坏借口。哪怕我是一个流浪汉,我也会一直画画的。所有的这些限制,也可以转为天赐良机。
Q:你出生于登德尔蒙德(Dendermonde),如今为什么生活在根特(Ghent)?
B:我曾在这里上学,Sint Lucas 的 Vrije Grafiek,之后与女友在布鲁塞尔生活。我在根特教晚间课程,她白天上班,我们难得碰面,还得供养两部车子,对于年轻人来说,那是很不容易的。所以我们不得不很快搬回到根特。哦,我是不是不应该提这些啊?(笑)
Q:你都留在这儿了,我猜你不会介意的。B:一点儿也不。当时我很享受生活在布鲁塞尔这个国际化的都市里。其实我住在哪里都不成问题。作为一个艺术家,住在 St. Amandsberg 感觉相当自在。开展时,我跑去纽约和东京,出入有车接送,也受邀去私人派对。打道回府之后,在鹅卵石路面上,踩着自行车骑行,我觉得自己是个非常幸福的人。
Q:有没有考虑过到国外生活?B:我女儿在这儿上学,我现在还是需要留在这里。不过很快我会有一间在瓦隆尼亚(Wallonia)的乡间别墅。我很期待届时有机会常在那儿度假。Q:在瓦隆尼亚,就仿佛生活在国外。B:老实说,我喜欢比利时的气候和光线。我喜欢坏天气。我甚至考虑过把公司命名为“坏天气制作公司”。
Q:所以,你最后选择了什么名字?B:“Michaël Borremans” (笑)。
Q:最近在丹佛,你的个展开幕,题名为“在世界尘埃落定前,观望我的脸(Looking at the faceI had before the world was made)”,仿佛是你本人的完美诠释。
B:这名字并非我拟定,展出的作品是几组围绕同一主题的六张作品系列。不过,我得承认标题挺棒的,恰如其分。
Q:此句出自叶芝(William Butler Yeats)的诗。B:是的。空闲时,我写歌。文学著作中的只字片语,往往是灵感源头。Q:对于你的画作,你觉得标题重要吗?B:非常重要,标题是灵魂所在。如今,我们看一件艺术作品的同时,也会看标题,那是概念上的假定。标题引人思索。比如,我画过一位身穿紧身衣的男人,题为 “优势(Advantage)”。标题是你额外提供的一个元素。有时,标题与作品本身,都可以引发混淆,目的正是使得旁观者来质疑自己的观点。
Q:你弹吉他,也写歌。你认识画得一手好画的音乐人吗?或者是玩音乐出色的艺术家?B:我觉得 Das Pop 乐队成员之一的 Bent Van Looy 画得相当不错,尽管我不大清楚他是否还继续在画。Don Vliet, 也就是 Captain Beefheart,在他成为音乐人之前,就已经画得很好。为什么你问这个问题?Q:因为好的音乐人很少画得出色,反过来也是。B:我不是一个在技术上很有天赋的吉他手,我是相当烂的音乐人。音乐是爱好,一种发泄方式。我的乐队 The Singing Painters 定期聚会,即兴创作。排练曲目,从克制稳重到激情摇滚,天马行空,随心所欲。
Q:你在画画的时候会听音乐吗?B:从来不。不听也无妨。音乐就在我的神经里(笑)。我画画的时候,精神极度集中,仿佛身处中世纪的气氛里:日光和彻底寂静。
Q:你作画时,还是习惯西装革履,衣冠楚楚?
B:那是一个“仪式”,是的。如果我穿着肮脏,我无法画出佳作。越是盛装,作品越是出色。仪式必须是出自敬意,对你自己所做的事情的敬意。人们去教堂做礼拜的时候都会穿着正装的,不是吗?画室便是我的教堂!我大概拥有二十套西服,但有一些好像带着不好的“气场”,因为我穿那些西服的时候,作品不大灵光。我真该把它们送人(笑)。当然,某种程度上这是一种迷信,就像有些足球运动员逢重大赛事,总穿同一条内裤。画画时,有时我会光着脚。夏天,我有时候也会裸身创作。
Q:您就是个嬉皮士,Michaël!B:没错,我是一个嬉皮士,无可厚非的。(笑)Q:你觉得你生来就是一位画家吗?B:我是在 30 岁时才开始画画的,但之前一直在做跟图像有关的工作。一切发自自然,我也不曾多想。一切都发端于想象。我也可以成为作家,做跟语言相关的工作。我从来没有强迫过自己。 我作画,以纸和铅笔,表达用言语所不能阐述的。在素描(drawing)中,一切皆有可能,但油画(painting)不是这样。
Q:为什么油画不是呢?B:因为油画的冲击力更大。素描(drawing)如文学,转瞬即逝。油画是一种存在。油画已与人类共存多年,很多油画都存在于我们的集体记忆中,地位崇高神圣。当你在一幅油画上出错的时候,那就是一个很大的错误。以画家荷兰画家勃鲁盖尔(Pieter Bruegel)为例,他的画描绘的不单只是一个场景,有时涵盖了整个世界观。一个完整的,浓缩于画框之中的现实。令人着迷。
Q:对于别人对你作品的内容,或是审美的喜爱,你更倾向于哪一个?B:内容更为重要吧。审美只是工具,润滑剂。当然我也很高兴别人感受到我的审美。对于赞美,我一向是左耳入,右耳出的。我永远都在想着我的下一幅画,下一个难题。当我画出一幅好画的时候,我会开香槟,呼朋唤友,然后请他们下馆子庆祝。
Q:何时你认为自己画出了一幅好画?B:当我的画作,使我惊喜时。值得好好庆祝一番!那是我希望记者们来敲我的门采访我的时候,而不是当我的作品在拍卖会上卖出了个好价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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